喜欢秋天的西安,落叶纷飞给古老的城市增添悠远的色彩。喜欢秋日的城墙,沉默,宽厚,带着肃穆的凝重。更喜欢秋天日落后的城墙根,抛开喧嚣之后偶尔泛起古朴,苍凉,低婉,极具东方韵味的天籁之音——埙。
书院门的松墨洛纸间,推捧着 “烧土为之,大者如鹅子,锐上平底,形如秤锤,六孔.小者如鸡子。”的埙。入水之鱼,圆润若卵,扁圆者则雕龙描凤。黑陶沉稳,赤土热烈,赭石浑厚。出落于笙簧洞箫,琴筝古瑟之间,小巧却不失浑厚,八个玲珑孔,剔透而沉稳。悠然,沉音荡然,水波般漾开去,幽幽的,悠悠的,忧忧的。似长门中幽怨的眼眸,若骊山宫中翩然的水袖,落寞成梅前清瘦的香骨,抒写成易水前雄壮的悲歌,遁化成刀光剑影征泪白骨……《乐书》注:“埙大者声合黄钟、大吕,小者声合太簇、夹钟。”苍凉而极具穿透力,震撼力的声音,在深秋的黄昏,背附着静默的城墙,从古老的历史中走来,悲怆而刻骨。
女娲作笙簧,帝喾造埙,吹奏乐器在我国古代文献中早有许多记载,也有着一个个美丽的传说。
埙,形似泪,声如泣,穿透萧索的落叶,幻化着凄美的梦。
千年来,无论神鬼,无论仙妖,红尘一瞥,便注定了魂飞魄散。没有朝代的记载,没有年月的引证,悠悠的透过远古的雾,月华如水。松间月下,悠婉而纯净的埙声带着淡淡菊花的香笑靥般荡漾开,鸟儿敛声,虫儿罢鸣,修竹深处月光般皎洁的脸,媚眼如丝。她在惊异,这单单一个吹孔的陶儿,竟能吹出如此美丽而销魂的声音。
风轻轻扬扬,一个不经意的回眸:面似桃花,目若秋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月出皎,撩人俏,仙也好,妖也罢,一场轮回一场宿缘,在埙声中开始着别样的凤求凰。
如斯美丽的女子,定然是水做的,她离不开水,也离不开他,更离不开那让她心动的埙。那埙声如诗,如梦,如情,如爱。
世间的轮回在不经意中悄然而来。水仙般的她,竟似枝上的玉兰,一夜间枯萎。他遍求名医,却回天乏术。他紧抱她在怀中,泪湿了她的衣衫,她紧闭的眼,她苍白的脸,她冰冷的唇,落在她离去也不肯脱手的埙上,圆圆润润的滴出六个孔来。
他把她葬在他吹埙的松树下,取埙上唇,悲婉,哀怨,如泣如诉。月含悲,云含泪……
故事只是故事,传说也只是传说,也许是那凄美的爱,给了埙悲伤的灵魂。
千年的沉淀和积蓄,博大精深的文化孕育着独特的音韵。《诗经》云:“伯氏吹埙,仲氏吹篪”。埙与篪绝佳的乐器组合形式,浸染着被后人比作兄弟和睦的深意。古诗云:“天之诱民,如埙如篪”,说的是上天诱导平民,犹如埙篪一样相和。千年的文化,千年的沧桑,人世间的春秋,莫不在一个“和”字之上,和而美,和而贵,和而兴。正如陶孔中流淌的和音。
七千年文化的积累和孕化,给了埙深沉的而浑厚的内涵,“埙具治后之德,圣人贵淹;于是,借凡银,借福勃”,和谐,深厚,沉稳给了埙东方的美。奔波于生计,匆忙于闹市,沉浮于红尘,疲惫之后的心,走进书海墨香间,银蝉东渡,埙音渐起,古香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