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改编]红叶无言 - 『随心随意』 - 书酒国风 - www.shujiu.com 书酒国风原创诗词楹联

瀞漪

诗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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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4 13:45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加为好友

[水色改编]红叶无言

一

这年长安的秋天异常萧瑟。秋风已经有了凛冽的感觉，叶子纷纷飘落，枯黄的草叶像年老宫女的头发，染了霜。
夜色渐浓，风吹起殿里的帐幔，灯烛昏昏。我轻轻走到蕊妃身边，小声说，娘娘，该歇息了。蕊妃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问我，水如，我不美了么。我一边替蕊妃卸去簪环，一边含笑说，娘娘还是那么漂亮，像园里的牡丹。蕊妃凄凉地笑，如今你也不肯说实话了。说罢，她起身走到殿门前，望着天空寥落的星斗，自语道，他怕是再也不会来了吧。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袂，她的背影依旧动人，可是，她永远失去了恩宠。
服侍蕊妃睡下之后，我独自朝下房走去。蕊妃现在如同被置冷宫，当初圣上百般宠幸，如今却是这样凄凉。月光清冷得洒满院子，我暗自思量，我的未来又是怎样的呢？在这深宫之中一直到死吗？宫闱看似繁华，实际则是深重的寂寞。嫔妃宫女，都是一样。
第二天却是难得的晴天。院子里几株菊花也开了，红叶翩跹。蕊妃似乎有了些兴致，嘱咐我准备笔墨。蕊妃擅长书画，亦懂诗歌。曾经圣上也很喜欢她的才情，如今这些粉饰过她繁华生活的才华只能为她排遣寂寞了。蕊妃也教过我一些诗歌，她其实是个心地十分善良的女子。胸无城府，在后宫众多嫔妃的明争暗斗里，她最终失败了。被弃在这里。失去了恩宠的女子等于失去了一切。蕊妃日渐憔悴，再也无法回复往昔的光彩。
看她有些喜色，我便不忍打扰她。傍晚时分，蕊妃疲倦，待她歇下后，我便收拾笔墨。想到每日无非这些琐事，日子静得像湖底的水，一丝波澜也无。我忽然很灰心。想起进宫之前的生活，虽然清苦些，但是日子不似这般无聊。深宫内院，这被禁锢了的天地，幽闭着那么多美丽的寂寞女子，她们的青春，人生，都在这里无辜消逝了。我再次想到我的人生，迷茫得没有办法思量。已是日落时分，满院的红叶蒙上了金黄。我忽然心有所动，拾起一片舒展的红叶，蘸笔写下：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写完亦觉得索然。于是我托在掌心，绕过几道门，将红叶放进了御沟中，看着它随着溶溶漾漾的水流出了宫墙。

二
于佑独自坐在茶楼里，若有所思。远处的天边有灿烂的晚霞，金黄绯红相映，仿佛这个时代曾有过的不可磨灭的辉煌景象。于佑来长安已经数月有余，如今已是深秋。萧索的景象让他时常感到孤寂。他想念家乡，但如今尚未博取功名。于佑叹口气，结算了茶钱，起身离开。
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做生意的摊贩依旧在路边忙碌。于佑信步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宫墙下。四周很静，于佑望着高耸的宫墙，忍不住喟叹。举业之艰，飘零之苦，他心里不禁涌起阵阵悲凉。暮色弥漫，风渐渐冷了。于佑缓缓绕着宫墙走着，御沟中淌着清水，浮着落叶。于佑蹲下身，将手伸进水中，感觉到一股冷冽。忽然一片红叶随着流水飘到了于佑的手边，他心里一动，小心地将叶子从水中取了出来。使他惊奇的是上面居然写着一首诗，墨迹未干。于佑望着掌上的红叶，心中的悲凉退却，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心动。
回到客栈之后，于佑无心茶饭，他将红叶带回房中，反复思量。红叶上的字迹娟秀，想必出于女子之手。应该是一位宫女所作。于佑叹息，想那深宫之中，不得见人，这题诗的女子该是如何寂寞。于佑虽然身为男子，但如今的孤单寂寞与这女子又有什么分别呢。他将红叶珍重收好，心中却仍在思量，想象那女子寥落的身影，宫闱的幽深苦闷，不禁为那女子感叹伤心起来。夜色渐渐深浓，于佑睡了过去。
恍惚间，他来到一处院落，空旷萧条。枯枝败叶落了满地，大殿里帐幔委地，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他走入内殿，冷烛残香，灰尘浮动。正在不解之时，忽然有一女子从外而入，手托一片红叶，容貌清丽。于佑大为惊奇，急步迎上去，未到女子身边，就惊醒了。已是夜半时分，满室漆黑。于佑想到刚才的梦境，亦幻亦真。他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几日过去，于佑对拾得题诗红叶的事仍旧无法释怀。脑中总是浮现那个女子的虚幻的身影，梦中的景象亦让他觉得事情诡异叵测，不会无声地结束。于佑拾回一片红叶，题曰：曾闻叶上题红怨，叶上题诗寄阿谁？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独自走到御沟上游，将叶子放了进去。希望那个女子可以看到吧。他自忖道。于佑徘徊良久，才满怀心事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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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4 13:46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加为好友

三
蕊妃病了。天气越来越冷，她的容颜像凋落的花瓣，越来越憔悴。我小心地问，娘娘，传太医吧。她闭着双眼，只是摇头。她真的不再美丽。寂寞和疾病折磨着她，她的脸色暗淡，头发干枯。我站在一旁，心里万分悲苦。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蕊妃听到我哭泣，睁开眼睛看我，对我说，我这一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水如，有机会你一定要离开这深宫。这里的女人，永远没有幸福。我饮泣，水如永远伺候娘娘，不离开。蕊妃笑，异常飘渺，她轻轻说，我怕是挨不过这一秋了。你先出去吧，我要歇歇。
我独自在院子里徘徊，脆薄的树叶积在院子里没人打扫。这冷寂的深宫。我的眼泪又流下来。走到御沟边的时候，看到一片红叶浮在水上，我忽然心里惊动，赶忙急走两步，伸手将红叶于水中取出。上面字迹分明：曾闻叶上题红怨，叶上题诗寄阿谁？我又惊又喜，心忽然温暖得疼痛起来……
然而蕊妃的病慢慢变得严重，茶饭不进，变得非常瘦削。她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天空流泪。我寸步不敢离她，生怕她会一瞬间香消玉殒。静夜无人之时，我开始思考爱情。蕊妃的痛苦使我对爱情产生绝望，但我又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老死宫中。蕊妃对我说过要我离开这里，可是我怎么才能离开呢？秋夜真的寒冷，我裹紧被子。实在疲倦了，才沉沉睡去。
接连数天的大雨，空气冷冽侵透肌骨。蕊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我心里非常难过。蕊妃的寿命将尽，我只能看着她，死去。那天傍晚，蕊妃挣扎着坐起来，她拉住我的手，凄惨地笑。我想安慰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蕊妃叹息，水如，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嫁一个寻常男子，那才是一个女子的幸福。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蕊妃闭上眼睛，轻轻说，我好后悔。好后悔。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滑落。
蕊妃死去的时候，只有我在她身边。风雨大作的夜晚，蕊妃去了。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整个大殿充满了雨水了湿冷气息，弥漫着化不去的哀伤。

四
于佑等在大厅里。这里是富商韩泳的宅第，他被荐到这里教书。韩宅豪华富丽，于佑一身布衣素袍，感觉非常拘谨。这时一位老家人走来，对他说，先生不必过于拘谨，我家主人绝非轻薄傲慢之人。定会尊重先生。于佑道了谢，觉得放松了一些。见过主人韩泳之后，于佑才知道老家人所言不差，韩泳的确不是仗势倚财之辈，对他礼遇有嘉。于是于佑便留在了韩宅。
如今的于佑已不再是当初满怀壮志的青年，几年过去，他在功名上一无所获，淹留在长安，非常落魄。当年偶然拾得的红叶仍珍藏在画笥中。可是于佑已对当年那段莫名的心动渐渐淡忘了。贫穷和磨难使他已没有了当年的心性，使他变成了一个沉实的男子。他在韩宅一呆就是三年。
一日，韩泳问起他的亲事，于佑赧颜答到：余在长安淹留数载，功名未得，怎敢言及亲事。韩泳笑笑，说：大丈夫何出此言。眼下就有一门好亲事。若先生不弃，我愿做媒。于佑正在纳罕，韩泳接着说：现有远房亲戚之女住在舍下，她是新近放出的宫女。才色兼备。先生何不趁此良机，成家立室？于佑听到“宫女”二字，仿佛牵动了遥远的神思，有些怔怔的。韩泳则爽快地笑了，请先生随我来，我代为引见。请。

我被遣送出宫之后，就投到韩宅。因本是同姓，且原先联络有亲。前几日韩夫人说愿为我做媒，我思量良久，便答应了。我记得蕊妃的话，嫁给一个寻常男子，才会幸福。蕊妃死后，我恳请留在旧日的宫室，独自看守。直到被遣出。韩夫人说那男子在韩府教公子念书。想到是个读书人，我心里有些安慰。我希望自己能够嫁一个温文尔雅的夫君。当年拾得的红叶我依旧带在身边，事到如今，我亦叹息，也许那只是个遥远的不真实的梦幻罢。
就这样我见到了于佑。他有张经了风霜但很温和的脸，他看到我的时候，嘴角泛起笑容。我忽然心潮翻涌，总感觉有莫名的情愫萦绕在我和他之间。很虚幻，但又真切。
不久我嫁给了于佑。成亲的当晚，我对于佑说，妾身愿于君白首偕老。于佑抱着我，笑了。
这一晚我想念蕊妃。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娘娘，我出了宫了，已嫁了一个寻常男子了。我会幸福。可是我的心里又泛起悲凉，蕊妃最终的凄凉，总使我异常感伤。可是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蕊妃。我会拥有一个寻常女子的平淡而绵长的幸福。
我与于佑平静而快乐地生活了两年。两年中，我们彼此都感觉到心中有说不出的对对方的感应，是一种异常珍惜的感觉。可是到底是什么，我们都很迷惑。直到那天，我收拾他的东西，忽然在画笥里发现一片红叶。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颤抖着将它取出，上面的诗让我几乎晕眩：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我激动地无法自制，问于佑，这红叶从何而来？于佑笑笑，告诉我，水如，不怕你恼。这是十年前我于御沟中所得。当时亦让我魂牵梦绕。如今已是旧事了。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淌了下来，原来一切是注定，原来十年前我们已经相遇。我满眼热泪，也取出当年拾取的红叶，递给他看。他看了红叶，忽然脸色凝重，静默无言。再抬起脸的时候，他的眼里也饱含泪水。
还用多说什么吗？
我拭去泪痕，提笔写道：一联佳句题流水，十载幽思满素怀。今日却成鸾凤友，方知红叶是良媒。
于佑紧紧拥住我。我真的，得到了，幸福。

爱别离

小轻 (轻解罗裳·好酒·酒之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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