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道：“确实如此。”然后说出了那日在牢中与凌波客、高欲飞见面后的情景以及与慕王杨二人的推测，再道：“这等机密所在，连你们几人以及蔡云衣都不知情，足见有多么紧要了。而据我与慕兄的推断，此处关押着极重要或是极危险的人物。你们可以想想，慕兄贵为朝廷统兵大元帅之子，地位何等尊崇，我大道虽是不才，好歹也忝为一笑社副社之位，以我们两人的声望地位，仍不及那处的机密重要。如果真是关押着什么人质，还有谁比我们两人加起来更高呢？”

五人都愣住了，慕王杨也是大吃一惊，急问道：“大道兄猜到是谁了？”

大道缓缓点头道：“极有可能就是传闻中已经去世的联盟故主云若浓。”

“这怎么可能？”连同慕王杨，六人齐声问了出来，个个都变了面色，无限震惊。

大道道：“我之所以会猜到云若浓，主因有三个方面。首先，在江湖上的声望、地位能超过我与慕兄之和的屈指可数，而以云盟主的武功和号召力，自在我二人之上；其次，我细细想过楹联谜趣盟的重要人物，除加入无法无天、或背离无盟，又或因不服而被诛杀的这些高手外，尚有三个非常高明的人物，即边无求、宫觉和佘收三人，他们若没有被杀，亦很有可能归顺了无盟，但为何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自然很有可能是在秘处执行要务，当我猜到那秘处可能关有重要人物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三人，他们有可能是一起被关在那里，也有可能是奉令在那看守，只有以云盟主的重要性和惊人武功，才能让这三大高手来做这等守卫和保密工作。”

说到此处，几人都不由得点了点头。

大道再道：“第三，江湖上只传说云盟主因急病去世，然病因不详，此等顶尖武林人物，怎会忽得不治之症，更说去世就去世了？未免可疑。此外，从没有人亲眼见到过云盟主的遗体，同样可疑。而蔡兄之所以要假意投靠无法无天，正是为了查探云盟主死因，他深感独力难支，才与俞晨雨和我一笑社等联合起来，对付凌波客。”

伍森再道：“如果那里头真关的是云若浓盟主，亦让人觉得蹊跷，凌盟主既已得到联盟大权，何不就此杀她，留着她性命做甚，不是养虎遗患吗？还要派一众高手看护，平白浪费人力？”

大道道：“你们跟了凌波客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她的个性？凌波客虽是我的敌人，然而亦有让我颇感佩服的许多地方。首先便是她的胆识，她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夺取联盟，改组为无法无天，更打明旗号无拘无束。换了其他欲称霸武林的势力，多半还要喊个什么口号，打个好听的旗号来掩饰一下自己，凌波客偏反其道而行之，我行我素，若无过人胆识和极度自信，焉敢如此？”

顿一顿续道：“第二，她的气度亦是不凡。那日大殿中论战，我存心激怒于她，但任我冷嘲热讽，凌波客居然毫不动气，却也出乎我意料之外；而后来她欲留我以供她听命使用，使出诸多手段笼络于我，的确了得。只是我大道认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凌波客屡劝不果之后，仍给我一个期限让我做最后考虑，算是极有气量胸襟了。各位不妨想想，既有胆识、谋略、度量，何以不能容人？她既容我大道活命，也未必会害怕留下云若浓性命而致养虎遗患呢？此其原因二也。”

“第三，凌波客为人精明，无利可图的事自然不会去做。留我大道，一是想让我为她卖命，二来是想以我为饵，牵住一笑社；还可利用我为她雄霸天下造势，证明她的所向无敌。同样，如若那里真关的是云若浓，凌波客对其之所以留而不杀，也一定是利大于弊。云若浓心中一定还藏有许多机密，让凌波客舍不得痛下杀手。最起码的一点，云盟主昔年号称江湖第一人，胸中所怀武道之学，就有足够的诱惑力，让凌波客不愿意就此把她杀掉。凌波客自当上无盟盟主之后，武学进境极快，或许正与这有关，想当年她在联盟也不算特别出类拔萃，如今一日千里，上次我败在她手下，输得心服口服，能让我大道服气者，天下更有几人？”

听到此处，六人皆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此言有理！”

大道道：“如若我推测无误，高欲飞若要骤起发难，必会设法先放出被囚禁的云若浓。这样，凌波客必将全力先对付云若浓，无法亲自来对付他的反叛，那高欲飞成功的机会就大了，到时无盟大乱，云若浓、凌波客两虎相争，他就可坐收渔利了。而此人若得势，几位想想看，他会否放你们一条生路？”

五人脸色阴沉下来，互相看看对方，静默不语。

慕王杨也甚感心头沉重，打圆场道：“看来那高欲飞果有不轨之意，可叹凌波客精明一世，却糊涂地相信了此一小人，带他去那后方得知机密。我纳闷的是，她为何要将此一天大机密说与高欲飞知悉呢？”

大道道：“这个我也猜不透了，和我们想来也不会有太大关系，暂可不理。就算凌波客能灭了髙欲飞之患、除去云若浓，无盟也定会元气大伤，能否扛得住一笑社和天下群雄，难说得紧。我想问各位，如今还认为我们两方势力之争，无盟占有绝对的优势吗？”

五人更加无语，半晌后伍森再道：“我承认你猜测得很有道理，不过亦全无实据证明，万一你猜错了，里头不是关押着云若浓呢？”

大道道：“我正是因尚无十足把握，才请蔡兄往里一探的。”

慕王杨一惊：“如果里边真有边无求、宫觉、佘收三人在，蔡云衣只怕大是危险。”

大道亦是一惊，面色忽变：“千算万算，竟算漏了此点！”望向吴情，道：“如何？几位可否速做决定？”

五人互相看去，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难决之色。白江月猛一咬牙，毅然道：“好，我们答应了，背离无盟，投向一笑社。不过我们也有条件，要借助一笑社灭了高欲飞之叛，也算是助盟主一臂之力，聊算偿恩。”

吴情补充道：“另外，如果以后一笑社和无法无天发生全面交战，我希望我们能不与凌盟主正面交手。”

大道道：“那好，就这么说定。如今有两件事要首先去办。第一，是协助蔡兄打探出那隐秘处的确凿情报，二来是速与水又清等联系上，协商下步计划。”

“好！”白江月应道：“那我们先去了。”五人起身告辞，叫上外边的路尘风，急匆匆去了。

来一次顶一次，不解释

看着几人离去之后，慕王杨急道：“蔡兄只怕已去查探了，不知吴情几人能不能及时赶到，否则的话，蔡云衣会很危险了。哎，大道，你既已猜到里边可能会有边无求等人看守，何不早点提醒他呢？”

大道笑道：“我何尝没提醒过他？虽然没有明言几人的名字，但已告诉过他里边格外危险，叫他务必小心在意。刚才只是故示疏忽罢了，一篇言语之后，已然将他们打动，但因心头对凌波客的畏惧臣服之念根深蒂固，一时之间是不会轻易就改变过来的，是以皆犹豫不定，此时不能催逼他们，否则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是以我故意装做疏漏了此点，转移他们视线，他们会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分心，转而替蔡云衣担忧起来，到这时，就不由得他们不反啦。”言罢洒然一笑，再道：“这叫精神转移法，只要运用得法，对任何人都是有效的。”

慕王杨闻言轻松下来，亦笑道：“看来真是如此，现在就看蔡云衣和他们六人的了。真是万万想不到，那日我被蔡云衣擒捉时恨他切齿，现在居然和他成一道上的人了，还要与之同生共死，有趣啊有趣！”

大道笑道：“世事本就玄妙无常，再风光的，也迟早要衰落；再落魄的，也总会有翻身的机会，所以我们无论在如何困难的逆境下，都要保持宁和的心态，方可平静面对，勇于抗争。呵呵，如今我们虽顿处困境之中，只要不死，定有机会冲出樊笼，重见天日。到时龙归大海，凤舞九天，再遇凌波客，她也未必能如上次般轻易获胜了。“说完，双目中放出强烈的芒采来，奇光熠熠，炯炯有神。

慕王杨看着他，道：“大道兄在这牢房中住了几月，看来在武学上反而取得了甚大的突破。“

大道道：“不错，上次和凌波客一战后，我时常会回忆细思凌波客所使用的武功，她的武学甚为诡异，又夹杂有豪迈之气，刚柔并济，阴阳同行，故异常难敌，据我猜测，她的邪门工夫多半该由其自创，而正路武功则很有可能传自云若浓处，我前边已经说过，她留下云盟主性命的一个重要原因或许就是如此。我细细忖度她的一招一式，受益非浅，设法融入到自身武学中去；再加上慕兄所擅的‘天涯落日掌’功，阳刚之气极盛，也让我颇受启发，我所练内劲，有些偏重于柔，刚猛不足，由此启迪后，已然换了路子，不觉内力大进。故以这些天来，我确实感觉到自己的武学大有进境，只不过未有临战实验，不知到底进步了多少。”

慕王杨笑道：“何不拿我来试试身手？虽然你我都带了这些沉重的手铐脚镣，但也不如何防碍我们行动吧。”

大道哈哈一笑：“正有此意，慕兄看招！”手一翻，镣铐声呛啷作响，一股掌力已向慕王杨袭去。慕王杨顿觉压力惊人，不敢怠慢，反手相迎，二人瞬间战至一处，打得痛快酣然。

此正是：龙归大海终有日，剑啸苍穹正当时！

                                               （ 第十九章 完 ）

第二十章 乱世求存凭智计，江湖再战起烽烟

这边无法无天盟内惊澜暗涌，另一侧俞晨雨、逍遥道长等则据绝世岭的险要地形硬抗凤歌笑、孟夜回两路大军的连续攻势；一笑社主力则在水又清的率领下，赶到了无盟总堂附近，准备接应蔡云衣、吴情等劫狱救人。

那凌波客本非等闲，因被蔡云衣、高欲飞两路各怀异心的人一时蒙蔽了耳目，然而她亦以天生敏锐的感觉，感到了情况的异常。首先自凤歌笑领无天分堂出征后，就再没传过任何消息回来，难道他们竟出师不利，被一笑社就此吃掉了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先前得到水又清“落单”的情报就一定有误，是巧合还是人为造成的？

细想之下，巧合的可能性不大，敌人若不是早有精心布置，怎可能一下子就吃掉了强大的无天分堂势力？一定有问题。想到此处，心头冒出一股寒意来，当即命人召左右护法和高欲飞前来商议。

沙掠鹰、高欲飞二人应召而来，蔡云衣则已外出，上报凌波客查探军情去了。因蔡云衣本就是负责情报的，凌波客一时也没怀疑到他。高欲飞却心怀叵测，旁敲侧击地提起了上次军情之误，连累到凤歌笑为首的无天分堂至今下落不明，若此番无天分堂真遭遇到什么不测，蔡云衣当负有失察之罪。

凌波客虽然一直对蔡云衣信任有加，然而素来也是赏罚分明，绝不徇私，见高欲飞说得在理，也就首肯，让沙掠鹰去彻查此事。高欲飞心下窃喜，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一步步计划行来，把眼中钉或除去，或调走，举事时就容易得多了。心中大喜，但不露声色，再说出一事，即上次他所想好诬陷攻击吴情等人的一番计划。

凌波客联想到此次情报失误，中敌计策之事，不由得勃然大怒，她尚未猜到是蔡云衣谎报军情并隐瞒战报，但早已感到是有人在暗中与一笑社通气，泄露己方动静，并给一笑社做掩护，否则一笑社等为何能屡屡避过无盟追捕？现在更掌握了主动之势，反陷了无天分堂。若说无人内应，一切都只是巧合的话，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自从受到高欲飞撺掇之后，她已对吴情等人心存怀疑，如今惊怒之下，终于决定不再犹疑于此事之上，凌波客本就是枭雄之人，做事可以不择任何手段，现在见得情势危急，终不再挂念旧情，下令处死几人，吩咐高欲飞去准备布置。这就叫宁肯杀错，不可放过，免得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高欲飞心下得意万分，自己妙计得售，凌波客再精明，还不是一样被自己所摆布愚弄？这下既可一举除去吴情这几颗绊脚石，又可公然调动人手，准备谋叛，等凌波客发现自己的真正意图时，已经太晚啦。这正是隐忍待发凭妙计，深谋远虑到如今。

想到此处，高欲飞再难掩饰自己的笑容，忍不住在面上浮现出来，但立即想到不妥，忙隐去了悄浮脸上的笑意。虽只一闪而逝，但凌波客的目光何等锐利，已然看到，不由得心下微微一惊，我说要杀吴情几人，这高欲飞为何会如此开心？想起先前几次，高欲飞与吴情的公开争吵，以及几次在自己耳旁说起吴情等人的坏话，不禁想起，是不是高欲飞与这几人有什么私怨？

吴情等人始终是一隐患，必除不可，但似乎不必安排高欲飞去对付他们了，他们既和高欲飞有仇怨，怎会不防他一手，若高欲飞调动兵马，只怕会让他们有所察觉，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想及此处，便改了先前注意，说此事不用高欲飞去办了，她要亲自动手，除掉这几名叛逆，以儆盟众。

高欲飞一听，不由得凉了半截，想好的满盘计划瞬间全落了空，这真是得意忘形，乐极生悲了。他万万也没想到，凌波客忽然改了主意，原因就在于他那情不自禁的一笑之上。吴情等人一旦被处死，便再难找到制造内乱的机会了，若沙掠鹰、蔡云衣等凌波客心腹大将赶回来之后，要反叛就难多了，高欲飞心下恁怒，暗下决心，准备铤而走险，提前发动叛乱。

此处暂放，改叙蔡云衣之行。

离开牢房后，蔡云衣已知情况非常紧急了，先找到吴情等人，用计引他们去见大道，然后马不停蹄赶往一笑社处，与水又清等通报了最新进展，安排下一步计划，再赶往无盟。

一回到住处，心腹手下就来禀报，凌波客命人召他相商军务，已代他托词说过了，暂可无虞；此处，吴情、白江月二人已来找过他了，说有重要事宜，要他一回来就速去找他们。

蔡云衣心知肚明与大道有关，忙赶去找到几人。白江月说出大道劝说之事，他们已经愿意投向一笑社；另外说出了大道对那秘牢中的推测。

蔡云衣闻听云若浓可能未死的消息，宛如五雷轰顶，当场楞住。半晌后方清醒过来，惊喜交集，深感这些年来的一番苦心孤诣没有白费。当下硬捺下激动沸腾的心情，与众人相商打探秘牢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