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太太的信
十九世纪二十年代,文学家胡适是新文化运动和女权运动的倡导者之一。一次朋友和同事在他家聚会,一友人对他说:“你是女权运动的倡导者,主张妇女解放,你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对着你的太太,你是怎样解释‘三从四德’的?”胡适诙谐地说:“现今的‘三从四德’,‘三从’,就是太太的命令要服从,太太上街要跟从,太太做错要盲从;‘四德’(得)呢,就是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记得,太太花钱要舍得,太太打骂要忍得。有感于现今社会上流行惧内(怕老婆)这种时髦病,突发奇想,缀以此文,以飨读者。
亲爱的,你写来的信我仔细小心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怕每一个字从我的眼皮底下漏过。我知道你是女权运动的倡导者,你是妇女解放运动的急先锋,你把妇女从过去的“三从四德”中解救出来成了妇女们崇拜的偶像,就为这我俩吵翻了嘴闹翻了脸才两地分居而天各一隅。
离开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崇拜你的人太多,光顾我们家的人也不少。她们诚心向你学习,虚心讨教,希望你传经送宝,你毫无保留地把最新发明和祖传秘方耐心地向她们传授。在我们家里,我就是一个生动的活教材,女人模范丈夫最典型的榜样。我在你面前不但要低声下气俯首帖耳毕恭毕敬唯命是从,而且脸上每天还要至始至终保持着春天的荡漾、夏天的热情、秋天的关怀和冬天温暖的笑容。这些我都做到了,一些小事我也想到了,并且我总是小心翼翼尽心尽力地去做。可你还不满意,指手划脚总挑我的毛病,说这说那,说得我一无是处。我不小心做错了一点,你就拿六七十年代苏美的关系——冷战对付我,再错一点你就妓女罢工——抗日;我讨你欢心逗你高兴你才勉强同意妓女办报社,欢迎来稿(搞)。我每天和你在一起生活,真是伴君如伴虎。长言道,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我吃饭时还要看你的眼色。我每天看着你的脸色眼色行事不敢有半点差池,惶恐得罪了你——我的上帝我的天使!我只能把你当着姑奶奶整天服侍,怕你有半点闪失。不过沉寂的火山终有爆发的一天。一天,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跟我《大闹天宫》。我实在忍无可忍只好含泪和你忍痛分离。你走了,你走向《金光大道》《鲜花盛开的村庄》在《被爱情遗忘的角落》里与《嫁不出去的姑娘》为伍,成了她们亲密的《知音》;我也《虎口脱险》,《跳出苦海》,最终《胜利大逃亡》,告别了昨天《痛苦的回忆》。过去我看花了眼,不小心《误入歧途》《走进深渊》,忍受你的打骂你的精神折磨;现在我高兴,我快乐地走向《希望的田野》。《今夜星空灿烂》,我凝视着《十五的月亮》,我为我衷心《祝福》:我终于成了《快乐的单身汉》,我仿佛又回到了我快乐的《童年》。
不过,你还是我的太太,你虽身处异地,但我还是向你提个小小的建议:不论何时何地,亲爱的,你是否把你打扮化妆的时间缩短。因为等你,饭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别弄坏你柔嫩的身子;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你总是爱光着肩背,穿着短得不能再短的迷你裙在大街上走着,迷了别人也气恼了我,可我还是满脸堆笑举起拇指对你赞不绝口:你是女中豪杰, 巾帼英雄 ,追宠时尚追逐新潮是你的本能你的个性;
亲爱的,我愿是一只小羊,天天伴随你身旁,任凭你的鞭子轻轻打在我身上,可你的鞭子重了。记得,那天我跟你逛了几家超市几家商场,仅一瓶香水和化妆品就花掉我一个月的薪水,我不得不和我心爱的烟酒彻底《决裂》;
你从来不肯对我说你的生日是哪一天,总让我去猜让我去想,可我早就记住早就为你作好安排。那天,你的姐妹们高高兴兴神采飞扬地来了,大家都祝你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福如东海老乌龟寿比南山小青猴。那一晚仅一盒生日蛋糕一顿晚宴就耗掉我两个月的辛苦血汗钱,回来时你还不满意,吊着个脸说我小气吝啬。我百般为你解释,可你总是不听,还生了我十多天的闷气。我辛辛苦苦总是为了你,可你从来不关心我的身子到关心我的皮夹子?!关饷那一天,你总是问我的工资拿了多少,生怕我谎报隐瞒。在这里,我小心地提醒你:你的指甲是那么的鲜艳,嘴唇是那么的猩红,身上的香水味越来越浓,脸上的化妆粉也越来越厚,可女人味却越来越少。看着你的变化,我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
探讨一些问题,为一些小事争吵。你总是说你的话是对的,百分之百有理千分之千正确 。我只能点头附和,你说的话是真理是至理名言。
记得有那么一天,我的同事和朋友不期而至,你大大方方温柔的笑脸,酒桌上你热情地招待我的朋友们一定要吃好吃饱。朋友走时,他们当着你的面说你温柔说你贤惠说你是男人模范的好妻子。朋友刚走,你就马上晴转阴给我一个翻脸,异想不到的晴空一道霹雳。刚才你还是春风荡漾的笑脸,一下子变成了凶神恶煞的黄脸婆。我知道,《今夜有暴风雪》,你说我又犯下了早不请示晚不汇报的老毛病 。你就生着闷气吊着个马脸,这还算是轻的,打骂才是你治夫的独门绝技。扫帚打、跪搓衣板、皮鞭抽是你惯用的拿手好戏。你的打骂成了我的家常便饭,我的反抗是徒劳的,因为你会拿出你的治夫秘方和看家本领,我只能默默忍受。现在到流行一句顺口溜:“老公的权力越大,在老婆面前你就越怕,贫民百姓低级,专找老婆出气”。可我两不沾边,为何受你窝囊气?!我盼望《从奴隶到将军》有翻身的那一天,可我总是墙头上打瞌睡翻不起身,天呀,哪天才是我出头的日子!
我记得我俩谈恋爱的时候,人们都说我俩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龙生龙凤生凤,天龙对地凤。我也认为我俩,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就为这,你几乎把我培养成为一名优秀的文学家和书法大师。婚前,你的名声不算高也不算响,可婚后你是山庙里木头敲大钟——名声在外。人们喜欢叫你顾大嫂——“母大虫”,我也粘了你的光,不得已成了“菜园子”——张青。
你总是在我的面前说人家的老公好,对我总是大声埋怨。我回家早了你怨我没出息,回家晚了你又说我不爱你。我斗胆试问:亲爱的,我怎样才能做到成为既有出息又爱你的男人呢?!
“三八”妇女节那天,你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我看得你眼花缭乱。你说你要上台演讲,我和许多男人都去了。台上,你拿着厚厚一叠发言稿慷慨陈言,台下女人们听了欢心鼓舞信心倍添,男人们听了直冒冷汗心惊胆颤;你传授的治夫秘方女人们听了大声鼓掌,男人们听了有几个当场昏厥。最后你还当众表示,要争当地区妇女主任努力爬上国家妇联主席的宝座,为妇女们争光为妇女们扬眉吐气。会后,你动员我加入男人“惧内俱乐部”说是好好学习他们的惧内经验。你说,下一个三八妇女节那天,你要让我亲自上台领“三八劳模奖”,勋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现在想起来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不敢说过得舒心满意。婚前我患有 “相思病”,婚后我又得上许多男人现今流行的重感冒气(妻)管炎(严)。对着同事和男人我只好违背良心底气不足地拍着胸脯说:“怕老婆就是男人的一种美德,怕老婆就是爱老婆的具体表现!”
亲爱的,你是否是“男卑女尊”的痴迷者和忠实信徒。就为这,因信仰不同而忍痛割断我俩的情缘,可天各一方却又藕断丝连。你《一千零一夜》写来的一千零一份协仪离婚书,我也看了《一千零一夜》最终你还是一千零一次地反悔。你信上说你要来,我首先为你预定你爱吃的和海鲜生猛,我只求你别在一千零二次对我表白:《爱你到永远》。
亲爱的,《别感动我》,我不想再做《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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