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德和利益一旦形成“剪刀差”，
   
民主将扑向利益
   
如果把“道德”和“利益”摆到民主的天平上，西方民主将毫不犹豫地选择利益。1839年林则徐在虎门销烟，英国议会投票表决要不要对中国开战，结果开战票胜出，这场厚颜无耻的战争居然是由民主机器决定的。在民主殿堂里，如果由强盗、小偷、掮客来掌握表决器，民主这东西不要也罢。
   
自1839年林则徐被任命为禁烟的钦差大臣，“虎门销烟”至今已整整170年。一个重大历史事件对于后世的影响往往不是当时能看清的，其影响也经常会延续很多年。“虎门销烟”一年后，鸦片战争爆发。170年来的中国历史，几乎可以说都与这场战争的结果有关。直至今天，中国大地上发生的巨变，依然可以看做是鸦片战争的后续影响。因此，对于鸦片战争的评价，在今天依然很难全面而准确。不光中国如此，对于英国乃至西方社会也同样如此。在这170年间，人们对鸦片战争的理解和评价，总是会受到其历史条件的局限，也会因现实的变化而改变。
   
如果林则徐禁烟的方式稍微有点改变，历史会不会呈现另一种状态？林则徐当年面临的鸦片形势是比较清晰的：鸦片的主产地是英属殖民地，中国政府不允许鸦片贸易。以英国为首的商人，在正常贸易之外，同时大规模开展鸦片走私贸易。中国政府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在全国范围展开是否禁烟的大讨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最终，主张禁烟的意见占了上风，林则徐便承担了这个重任。然而，我们应该看到，清朝政府为时两年的全国大讨论以及林则徐的禁烟措施，都只针对了鸦片贸易的末端，而没有制定针对鸦片贸易源头的举措。
   
所以，如果当时林则徐或者清朝政府直接同英国政府打交道，要求其制止鸦片种植和生产，制止英国商人向中国走私鸦片，然后中国政府与英国政府在鸦片贸易的源头和末端同时采取措施禁烟，林则徐的结局是否会两样？事实表明，在虎门销烟到鸦片战争正式爆发的一年间，从中国传到英国的信息，很多都被歪曲了。不管是英国政府委派的商务监督义律，还是向英国国会作证的英国商人，不少人根本不提林则徐采取断然措施的根本动机。他们故意不提鸦片走私问题，只提中国政府的野蛮——伤害英国商人的利益，并限制英国商人的自由，没收英国商人的货物。他们用泛指的货物一词，掩盖走私鸦片的事实，由此在英国国会造成中国不允许自由贸易的印象，最终使国会投票通过了对华开战的决议。如果当时有中国官员直接到英国，向英国国会和政府解释中国禁烟的原委和事实，会不会影响英国国会的最终决议？因为，英国议会500多位议员的投票结果，赞成与不赞成的，相差仅有区区几票。
   
然而，我认为，即使中国使者向英国传达了明确的信息，最终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首先，为了贸易就不惜动用枪炮，把这样的议案付诸表决，已经证明英国人奉行将贸易放到一切之上的价值观；其次，英国与中国之间存在巨大的贸易逆差，英国只有通过鸦片贸易才可能获得改变，在金钱面前，他们不可能做出其他选择；第三，英国国会当时并非不知道这场战争的真正意图是为了鸦片，是为了强迫中国接受毒品贸易。在辩论中，已经有英国议员把话挑明，揭穿了某些人用“货物”掩盖鸦片的幌子，但依然没有作用；第四，英国后来强迫中国政府将鸦片贸易合法化，却在本国禁止鸦片之类的毒品贸易，说明他们的真正意图是很明确的，所谓自由贸易只不过是一个托辞；第五，在强加给中国的《南京条约》等不平等条约中，超出鸦片贸易以外的内容，只是他们的意外所得。
    那么，我们如何看待英国国会当时相差无几的几张开战赞成票呢？虽然票数相差不多，显示了道德力量与金钱力量相差不多，但是，这个差距却是决定性的，它标志着金钱至上的原则在英国已经真正建立。也就是说，英国民主的结果是选择金钱，而非道德。英国的民主要求一切道德都臣服于金钱。在此以后，这一原则被欧洲所有国家效仿，成为欧洲所有国家的民主选择，最终酿成欧洲国家之间的野蛮战争。其实，自从工业革命以后，金钱至上的原则已经左右西方文明的发展趋势，至今依然在全世界蔓延。因此，即便林则徐改变禁烟方式，也不可能改变事情的结局。
    于是，面对林则徐的结局，中国人便只能从自身找原因。鸦片战争中，占据道德优势一方的中国人，在军事上悲惨地失败了。此后100多年，中国不得不逐渐放弃道德高于金钱的原则，转而遵照共同规则，参与西方文明的金钱游戏。这是一种野蛮的游戏，这种游戏成为全人类唯一的生存法则，绝非人类的福音，而是一种可悲的倒退。如果放在今天，英国国会还会因为一个贸易问题而进行战争表决吗？至少表面上不会。表面上它一定要以一个道德理由来开战，如萨达姆独裁专制对于伊拉克的战争。如果在今天，英国国会投票表决是否因为鸦片贸易而开战，也许用不着中国这样的受害者去解释、申辩，英国国会自己就会否决。换句话说，工业技术领先了200年，西方的道德水准，如今才刚刚达到能够与170年前中国人的道德水准平等对话的水平。以金钱为动力作为民主选择，往往比较容易，但这只是低级原始的民主。一群没有道德的人，如强盗、小偷、黑社会内部都可以讲民主，其民主的结果往往是可怕的。以道德为依据的民主，并不很容易出现，必须经过长期的教化。而当今某些中国人偏偏要将自己的道德降低到如当年西方人一样的低水平级别，其中也许有面对西方时无奈的成分，但却不该成为真理。
   
西方社会如今不再会因自己要贩卖毒品而发动战争，只会因禁止毒品而动武，这说明他们的道德发育终于有了一定的成果。西方社会的道德只要稍稍发育，就会否定他们当年的行为，也就认定他们当年的行为是没有道德的。然而，他们的道德发育还是不够成熟，因为他们至今还在遮遮掩掩，不愿光明磊落地承认。不光对鸦片战争，对于奴隶贸易，对于歧视犹太人等问题，西方人至今仍然如此。中国古代史书大量记载皇帝的不道德行为，并不是因为与其他国家相比，中国人的不道德行为特别多，而是中国人用这种方式真实记录历史，避免后人重蹈覆辙。这种坦率面对自身历史中的不道德的心态，说实话，西方人才刚刚开始。西方文明数百年主导世界，带给世界最大的影响是创造财富的能力。然而，由于西方文明将金钱至于一切价值之上，因而，它至今都是一个缺乏道德感召力的文明。
   
(《环球视野》2010年8月30日第306期，摘自《中国没有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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