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绿化，请让悬铃木走开

文/大道不空

已经三月底了，上海的街头已经绿意盎然，春色映染上了几乎每一处角落。但是有些大煞风景的是，上海随处可见的悬铃木，仍然是光秃秃的一片。这树说来也真奇怪，每年秋天落叶落得最早，春天泛绿却又来得最晚，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悬铃木？中国那么多既优美、又有诸多实用价值的树木，不比这件舶来品要好太多？  

一、实在难以叫人欣赏的“法国梧桐”  

曾有一个网友在网上对着“法国梧桐”夸夸其谈，各种称赞，我就怼了一句：“这个法国梧桐，可能唯一的‘优点’就是它头上戴着‘法国’二字，对于某些人骨子里缺乏自信的人来说，西方的月亮总归是要圆一些的。但是就现实而言，法国梧桐作为绿化植物，真的没啥可以说道的。”

法国梧桐又叫英国梧桐，是典型的“舶来品”，当年在那个极度缺乏民族自信的民国年代，大肆引进到中国，成为了很多“西化城市”的主要行道树。

悬铃木顶着“法国梧桐”的名号，实则与真正的梧桐毫无亲缘。它的叶片粗糙宽大，树皮斑驳如癞疮，秋冬落尽枝叶后，只剩扭曲的枝干支棱在半空，像一具枯槁的骨架，毫无美感。到了春日，别的树早已抽芽吐绿，它却迟迟裹着灰褐色的芽苞，仿佛对季节变换无动于衷。  

没有美感也就罢了，还挺烦人。首先烦人的就是它的果球飞絮问题，巴掌大的枯叶混着刺毛果球砸向地面，环卫工扫帚一扬，漫天都是细碎的绒毛。虹口区一位老清洁工苦笑：“扫这树叶子，比扫雪还累人。”  

更烦人的还是这树特招虫，走在街头，常常可以看见悬铃木上的不知名虫子，吊着一缕缕透明的细丝垂悬而下，行人一不小心就被缠上，有时还会落进嘴里，别提多恶心了。

过于频繁的虫害，不仅祸害了树冠，就连树芯也屡屡遭了毒手。悬铃木是速生材，木质本就很不结实，屡遭虫害侵蚀之后，更会导致树干空心化。这样的树很容易倒折的，所以上海的很多悬铃木中间，都可以看到被园林部门灌注水泥，才勉强维持树木的平衡矗立。这树的根系又发达，扎根且不深，喜欢向四周蔓延，所以也常常看到地面拱了起来，被一根根蛇状的树根占据。

上海多风，尤其是夏天还时不时会来几场台风，这样不结实的树木在台风天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园林管理部门又多了很多麻烦事，就是每年夏天就要提前对树冠进行修剪，本来夏天很需要这些浓密的树荫遮阳，但是这种悬铃木却又老是被剪得光秃秃，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根树枝，顶着不多的树叶，站在那里暴晒。

真不知道，要这么多的悬铃木作甚？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它头上挂着“法国”的名字？

二、真正的梧桐在哪里  

其实，中国本来有原生的“梧桐”，可要比这个所谓的“法国梧桐”强上太多太多了。

《诗经》里“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的梧桐，本是中国的青桐。树皮青翠如玉，叶片光滑如扇，初夏开淡紫色小花，秋日结碧玉般的蓇葖果。古人爱它“知闰”——据说枝上每年生十二叶，闰年则生十三叶。

梧桐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梧桐叶落是秋至的象征性景物，《广群芳谱》载：“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知秋。李白也有“宁知鸾凤意，远托椅桐前”的诗句以表达对美好生活的希望。中国自古就有“凤凰非梧桐不栖”的传说，故梧桐也被看作是能带来好运的象征。

作为风雅之事，琴棋书画是必须了解的，而中国最好的古琴，就要求用桐木制作。

梧桐应用于园林绿化的历史常悠久，是常见的园林观赏树木。最常见的是被用于帝王园林或大户宅院，还一度被用作“官树”。梧桐树干挺拔，树姿优美，干皮光绿，可作庭荫树种，栽植于庭前、屋后、草坪、池畔等处。也有将其作为行道树列植于道路两旁。

梧桐不仅树形优美，还有非常多的实用价值，据《中药大辞典》描述，梧桐的种子、叶、根、树皮、花均可入药，性甘，平，可健脾消食，益肺固肾，止血。梧桐种子可食用，还可榨油；木材可以制家具、箱盒、乐器等，还可制浆造纸；树皮可制作绳索和造纸。此外，梧桐还可用于镉污染土壤的修复。

嗯，梧桐种子是可以吃的，有点像豆荚，剥开来里头有两串白色的小果子，略带清甜香气，入口十分滋润。小时候常去公园里找来吃，可惜现在这种梧桐近乎绝种了，只剩下满大街随处可见的“法国梧桐”！

可如今，青桐被悬铃木抢了名字，也抢了地盘。苗圃里青桐幼苗难觅，公园标牌上“梧桐”二字全被悬铃木占去。一位植物学家摇头：“文化的根，比树根断得还快。”  

三、更多的选择  

其实又何止是梧桐啊，中国原生的树种实在太多了，其中很多都是极其适合做行道树的。江南的香樟，四季常青，树冠如云，连鲁迅故居窗外的樟香都浸透了笔墨；华北的国槐，羽叶轻摇，盛夏碎金满地，老北京胡同里几百岁的“槐树公公”至今仍在讲古；岭南的木棉，春日擎一树烈焰，落花掷地有声，最配得上“英雄树”的豪气。  

到了秋天，五色缤纷的栾树，绝对是秋景一绝。栾树之美，生在绚烂与诗意交织。

在一片绚丽的秋景之中，栾树显得尤为夺目。栾树很有趣，花和种子、叶子，都是那么的缤纷璀璨，红、橙、粉、紫、绿、黄……各种色泽夹杂在一起，远远望去，每一株栾树的树冠上，都像燃烧着一团团烟火；而众多的栾树站在一块，层层交叠，就好像老天爷打翻了调色板，然后信手泼洒下来，将长满了栾树的路面渲染的无比华丽。

女贞也是很好的选择，还有无患子、黄连木、苦楝，这些都是很少遭受病虫害，树龄又长的树种。

更不要忘了银杏，这既是中国独有的树种，树中活化石，也和梧桐一样，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据着一席之地。

银杏树被称为“世界第一活化石”，其历史可追溯至3.45亿年前，象征着悠久的历史和古老的传承。曾被提议作为中国的国树，象征着国家的悠久历史和文明传承。

银杏能在恶劣环境下生存，象征着坚韧不拔、不屈不挠的精神。银杏树寿命极长，被誉为“树中的老寿星”，象征着健康长寿和福泽绵长。银杏树常被种植在寺庙和道观中，象征着智慧和知识的积累。银杏树象征着和谐与平衡，常被用于表达对美好生活的期许。银杏还象征着深厚的友谊，常被用于表达对友情的珍视。

城市如人，穿衣戴帽总要讲究个得体。悬铃木这件“旧外套”，线头开绽、补丁累累，早该换下了。让青桐重归《诗经》的雅意，让香樟续写江南的烟雨，让每座城的街巷都长出自己的魂魄。

现在正提倡“文化自信”，其实所谓的文化自信，就该处处体现在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这行道树自然也是生活中的重要一环。真心希望生活中能少一点这种外来华而不实的舶来品，而多一些祖宗严选留下来的好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