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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风骚流脉] 彼岸诗话(卷二)
书生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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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诗话(卷二)

诗家功夫,在诗内,不在诗外。诗艺不佳,虽圣若宣尼、慧如佛陀,亦不能诗也。今人论诗,好言心胸、境界,然诗者,发乎情而施乎艺。诗艺可求,心境不可求,强求之,其情必伪,其诗必不甚佳。

诗艺大成者,于心动处,皆可成诗,无须另辟蹊径,标榜风格。今之拟古者砌六朝、晚清之陈词以为高雅;革新者杂西洋、新诗之玄怪以为新奇;打油者集谩骂、滑稽之粗俗以为脱略,此皆诗艺不成,而欲欺世盗名者也。

古人有诗谶之说,吾未尝深信。丁亥年春,心绪颇不宁,时有幻梦,乃采集呓语,作《七律•浮生四章》,其一尾联曰:“来日僧庐听夜雨,长街何处刹车轮。”未几,遂罹车祸。

江苏诗友王小娟尝谓吾曰:“君每言诗词当大众化,以吾观之,必不能。”问曰:“何也?”曰:“挥洒自如,直如白话,而不失韵味,当世唯君可能。然君以己之才,度人之智,不亦愚乎?”吾闻而叹曰:“是读者大众化,非作者大众化。若有三五后学,能我所能,则诗词兴矣!”

江右某诗友谓吾曰:“君之《临江仙•野孩子》颇类老杜之《再劝吴郎》。”问曰:“何处类之?”曰:“‘有人欺负你,别告诉妈妈’绝似‘只缘恐惧转须亲’。”吾闻而笑曰:“然也。唯作此时,尚不解老杜之作。”某君曰:“是不谋而合也。”吾沉思良久,乃叹曰:“是唐之贫人,直如今世之贫人。老杜写实,吾亦写实,故不谋而合。”

拟古诗如锈铁镀金,虽光芒闪烁,然有形无质,日久,必失色。新国风如沙中淘金,无大手段,所得者,沙也,犹不及拟古。某初学者强效新国风。吾作诗劝之曰:“与其刻意探佳境,不及平心修小乘。”

金华诗友赵雅珍学诗仅一年,未窥门径,而自以为佳。吾笑之曰:“君之作,伪诗也,吾一日可作数十首,犹胜之。”赵怒曰:“君言过甚,何至于此?”曰:“金矿一探手,胜于土窖搜掘十年。”

古之神话,有愚公移山。复有精卫填海。愚公成而精卫败。愚公之成,非“子子孙孙”之力也,是天神怜而助之哉。不然,愚公亦一精卫耳。故铲土移山,不如焚香礼神。方之学诗者,虽练笔千万,亦不及名师指点一二。吾弟子杜斌尝曰:“自学三载,不如随师一月。”是孺子可教也。

徐晋如博士曰:“国风必贵人之作。不然,平民之智力才艺,胜于贵人乎?所谓饥者歌其事,劳者歌其事,乃公羊之伪说也!”吾闻而叹曰:“肉食者鄙,亦左氏之伪说乎?”

古之圣贤,可敬之,不可效之。昔宋襄公效唐尧而行禅让、效夏禹而杀鄫子、效齐桓而合诸侯,然霸业不成,身名俱陨,何也,时移事异耳。故蹈袭古人者,非诈即痴。王莽效周公之谦恭,篡逆之资也;王通效仲尼之大圣,妄人之梦也。吾久耽于诗词之道,甚慕老杜、辛氏,然杜为唐之拾遗、辛为宋之义士,吾为今之平民,终不可效之,亦不愿效之。

或曰:“魏新河航天诗颇新奇,堪称当代作手。”吾闻而笑曰:“以平常人写平常事,方是作手。以飞行员写航天事,何足论哉!”

某“新诗”刊物编辑尝谓吾曰:“嘘堂之旧体固不足道,然才气淋漓,所作十四行诗《睡莲》,尝令我叹为观止。”吾笑而答之曰:“诗词固有别才,不关新诗才气事。”

网络有互动之美,网上学诗三年,胜于网下十年。吾每遇网络诗人,初甚陋,两三载后,则刮目相看。今之网下诗人,如翟致国、包德珍之流,习诗数十载,虽无佳作,亦邀誉一方。及上网,犹耽虚名,于论坛与诸同道、弟子互相标榜,以为大家,有一言不合者,即封杀之,是反成夜郎之大也。

或曰:“诗人不当有功利心。”是何言哉!古之诗人,无论李杜,皆耽于功利,或不成,乃愤懑以为诗。晋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乃作隐逸诗。然其所弃者,五斗之数耳,非米也!若加之二千石,当蹈迹士行,为南朝名臣矣!故曰:热中世俗者,方为真诗人。”

昔汉武帝得神马,命司马相如以为诗。诗多《尔雅》之文,通一经之士不能独知其辞,汲黯谏之曰:“先帝百姓岂能知其音邪!”今之诗人,多砌古雅之辞,学者读之,犹不解其意,无论百姓,此亦司马相如之流亚乎?唯相如长于赋,不以诗名。

某君倩吾作诗。乃问曰:“予价几何?”曰:“何物诗人,贪财之甚矣!且诗本无价,何以索财?”笑曰:“诗无价,聊索之,以为一餐之费耳。”

唐代重科举,诗得官,遂兴;今世重经济,诗得财,始能兴之。吾每言诗词当市场化,或曰:“诗言志,以求财,必媚俗而失真情。”吾笑而答之曰:“李杜死千年,其诗集犹得卖钱。徐晋如未死,其诗集唯以赠友,闻某君尝于地摊见之,值一元耳。吾亦有诗集,如不售,宁焚之。”

今之诗坛名家,每于诗赛舞弊而获金,非以诗博财也,是以名博财,以耻博财耳!某名家于数年前,为恶诗一首而得大奖。众多讥之,乃有别一名家作文为之辩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真腐儒之见也!若彼所为,诗家之贼也!当鸣鼓而击之,岂得视之同根哉?吾去岁赴京,偶逢其面,乃白眼向天,如睹无物,赠吾诗集,弃之。设非念其垂老,当效灌夫之骂矣!

碰壁斋主(卢青山)出诗集,不设价。唯告诸诗人曰:“诗无偿,然吾贫,愿诸君聊以济之。”于是众多资之,或上千,或数百。友蔡君叹曰:“欲购之,然予钱少则羞,予钱多则不值,奈何!”吾笑曰:“街头伪僧尼,赠人护身符而求施舍,护身符者,值三五元耳,施舍者,无价也。碰壁斋主可谓多智矣!”

今之拟古者,多好清诗,爱陈散原父子。是尊胡耳,非尊古也!

杜斌从吾学诗,多咏打工事。后好习咏史感怀之作,其《怒江三章》质少文多,然自以为佳。误矣!譬如佛家有八万四千法门,择一,持之以恒,始得有成。若朝秦暮楚,首鼠两端,终不可成事矣!昔哥伦布访印度失途,然前行不辍,终得美洲。吾尝赞之曰:“向前自有新天地,何必斤斤到远东。”高松初随吾学新国风,后随嘘堂学实验、随李子学打油,三四载下,竟不能诗,真覆辙可鉴也!

或曰:“嘘堂实验,何必文言。”曰:“非文言,何以别于新诗?无别于新诗,何以开宗立派?”

古之苦学者,未必可敬。苏秦刺股,匡衡凿壁,皆千古之美谈也。然苏秦怀私欲而玩六国,一奸贼耳;匡衡依石显而疾陈汤,一庸奴耳。以学为苦,强学之,必求之售,售之则忘形,不售则怨。吾以作诗为乐,亦求之售,不售,且乐之。某君尝谓吾曰:“近日学诗,更学《通鉴》,甚苦。”曰:“苦之则勿学。”

或劝吾曰:“昔智伯贤于人者五,而以不仁行之,遂败。君贤于人者,止诗词耳,何以骄人哉?”曰:“彼政客,吾诗客。且言诗则直,不然则谦。”

友陈君尝谓吾曰:“君无学位,学诗甚善。”问曰:“何也?”曰:“专注中文,不识外语也。”吾闻而笑曰:“欲得学位,必善外语,故学位高者,多不解诗!”后视之当代诗坛诸博士,果然。

姜堰诗友蔡青松尝问吾曰:“君学诗,师从何人?”曰:“无师。”青松叹曰:“无师而通,殆天才乎?”曰:“初,以古人为师,复以同人为师。至于今日,竟无师。”

咏物诗须有寄托,寄托者,由物及情也,不可有物无情,亦不可有情无物。王小娟作《鹧鸪天•电子狗》,稍具形象,然只如画匠耳,终不得其神;丁冬作《七绝•板凳八章》,颇有情致,然不观题目,乃不知所咏何物。

诗友某君问吾曰:“诸拟古者,何不试为写实?”曰:“非不为也,是不能也。拟古者每嗤老干体拙劣,然一经写实,尚不如老干体哉。于文政为当代拟古名家,吾初倡新国风,彼亦悦之,及其试作,粗劣无味,乃罢之。后每闻新国风名,则斥之如仇。”

京师孔凡章先生,于生前好收弟子。然门下无一能诗者,何也?唯其不能,何以教人哉?吾每谓诸诗友曰:“凡七十岁以上者,多有同光、南社之风,凡五十岁以上者,多有文革、老干之风,诗词之兴,在乎我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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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7 14:42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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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艺大成者,于心动处,皆可成诗,无须另辟蹊径,标榜风格。今之拟古者砌六朝、晚清之陈词以为高雅;革新者杂西洋、新诗之玄怪以为新奇;打油者集谩骂、滑稽之粗俗以为脱略,此皆诗艺不成,而欲欺世盗名者也。

此诗之至理也,须读而记之!向书生问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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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轻 (轻解罗裳·好酒·酒之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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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0 08:35 资料 个人空间 主页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看完受益良多,谢谢书生,不知道卷一在那?也想继续看看学习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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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0 13:12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看了!有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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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0 13:37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卷一发在风骚流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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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1 11:22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姜堰诗友蔡青松?哈

新古文,看不累。也有趣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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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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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1 11:35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写文言文,应该追求文字精练,而不是“古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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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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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15 13:21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读此颇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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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07-10-6 18:51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太长,无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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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6 19:32 资料 个人空间 主页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耐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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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08-2-27 04:31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辨而不冗,精而不长,虽其浩帙,学而不厌则文言之髓耳。文言之义,辑天,牧地,感人,三才必尽。谓长而不冗,精而善辨。夫若未睹而言苦者,学不至;细读而不审者,思不及。或谓该文,犹虞今人不识,故类白话,心得却即。此说亦个人成见
至于愚公移山,精卫填海,事同工,情异趣,其故两毕。夫国学然道,道然本立。立本好生,好生则填海亡物,非好生之德,神岂助焉?移山不然,虽亦逆天,然天道好生,故大德承让,移山安民,此即古圣先贤之义,不可不辨。乃而,见笑。

[ 本帖最后由 洒脱是非 于 2008-2-27 04:5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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